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撲面而來的灰塵使她連連後退。她皺着眉，使勁地扇着灰塵，好一會兒才勉強進得去。整理了大半小時，站起來伸了伸腰，正打算找個箱子搬下去，卻瞥見了一張相片。

她走過去扯出相片：“奇怪，剛剛怎麼沒看到？”她胡亂抹了幾把相片上的灰塵，瞥了一眼，猛地像發了瘋似的翻找其餘相片。

那張相片上，是一個京劇演員。

終於找到了十多張相片，一張一張地翻過去，掀開了深埋於底的記憶。小時候的她極喜歡看戲，深深折服於演員長長的水袖中。鑼鼓一響，大戲開場，青衣花旦，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，身段嫋娜，妝容精緻，眉梢眼角，無不帶着笑，那種風情猶如靜水照花。她想，他們是喜歡唱戲的，正如她喜歡看戲一般。

捧着相片下了閣樓，卻碰上着急等待的母親，“你這丫頭，整理東西這麼慢！”母親打量了她一下；“不對啊，東西呢，你怎麼沒搬下來？”她正欲開口解釋，母親卻抽出了她懷中的相片：“哎，這不是你小時候看的京劇班子嗎？據說過了十年，他們這幾天又回來唱戲了，不過今天好像是最後一天……”她手一緊，攥着相片，跑進裏屋，翻出相機，拽過自行車，一跨，飛馳而去。背後遠遠傳來母親的叫聲：“你幹嘛去？”

去尋找記憶中的感覺。

聽着耳邊“呼呼”的叫聲，看着被晚霞染紅了的天空，她暗道一聲“不好”。牙關一緊，加快了踩自行車的頻率。

她氣喘吁吁地趕到戲院，買了票，跑進去，戲已經開始了。臺上的人兒水袖輕舞，雖然妝容精緻，紅脣依舊，但那身段、眉梢和眼角，都不如從前嬌媚了，依稀有了霜華的印記。只有嘴角那一抹笑，與記憶中的人兒如出一轍。堅持十幾年，也是爲了執念罷。她倚在牆上，遠遠地望着，嘴角含着一抹淺笑，眼瞼微垂，輕聲哼道：“三唱三嘆兒時曲，一曲別離又相遇，臺上戲，臺下的人可記起……”

他們老了呢，她也長大了，可依然不忘那種心動的感覺。

按下快門，“咔”。

曲終人散，緩緩走出戲院，看着照片上略顯疲倦的人兒，不免長吁短嘆一番。擡頭望向天空，月掛西天，她勾了勾脣，爲了自己喜愛的堅持數十年，感覺很好罷。依稀之間，彷彿又看到那個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，咿咿呀呀地比劃着今天所看到的，眼中的笑意似乎要溢出來一般。

望她初心依舊，不改天真。